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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8、第 48 章(1 / 4)

沈孺鹤。

宋宜默念了一遍这名字,起身就往宋嘉平院里跑,路上恰巧遇上要出门的宋珩。

宋珩叫住她:“姐,前几年你特喜欢的那家莲蓉酥,我昨儿听人说重新开张了,我下午给你带点回来啊,你别出去了,放久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宋宜也不知道听没听清,一溜烟地跑了,他琢磨了会,屈指往双瑞头上一敲:“算了,别等下午了,你赶紧去,今早第一份啊,买不回来我晚上再找你算账。”

双瑞忙不迭跑了,留下他一人在原地自言自语:“莲蓉酥都没吸引力了?不至于吧?我姐被人附身了?”

宋宜倒不至于被人附身,只是心神不宁地直接撞开了宋嘉平书房的门。宋嘉平抬头盯她一眼,语气比平时要严厉上几分:“疯疯癫癫的,像什么样子?敲门都不会了?”

宋宜却没理会他的斥责,猛地将书房门一关,甚至还落下了门栓。

她走近,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,才开口:“爹,我问你件事。”

她语气不好,宋嘉平直觉要出事,有些不自然地看她一眼,随即收回目光:“说吧。”

“爹,”宋宜犹疑了下,问,“你打算同圣上硬来了么?”

宋嘉平一愣,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:“是。药下在杯具上,并非水里,行事之人心思狠毒,岂能轻饶?就算并非刘昶所为,但北衙参与到其中,不是他就是孟添益,他脱不了干系。”

难怪当日她明明没喝宫人奉上来的茶,水也是灵芝重新换过烧开的,她竟然还是着了道。

宋宜更多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,而是落在了他的立场上。但她没有半点欣喜之色,反而微微摇了摇头:“爹,你认得那位沈先生么?”

宋嘉平心中一凛,没出声。

宋宜轻声开口:“沈孺鹤,宁州人士,延和元年的状元郎,开朝至今唯一一位连中三元者。延和十年,立太子少傅。”

“混账东西!反贼一党,岂容你随口提起,也不怕招来祸事。”宋嘉平将笔一拍,“越来越不像话,夜闯你大哥那儿就罢了,还敢夜里出府,连宵禁都不放在眼里。我看你如今比你弟都要浑上几分,怕不是吃了豹子胆!”

宋宜哪管他的怒火,将手中那本捏到变形的册子往他案上一扔,那一句“翰林学士沈孺鹤,立太子少傅”被她用朱笔勾出,红得刺目。

他眼里微微刺痛了下,克制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,抬头看她:“我认识。想问什么,说吧。”

宋宜哂笑了声:“娘亲时常提起的那位故人,是这位沈先生的夫人吧?她那时时常说起这人没福气,好好的福不享,天大的情意在前不要,非要选个清高书生,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。是吗?”

宋嘉平闭了眼,许久,点了点头。

“爹你将那块玉带回来的那年,如今算来,我刚满三岁。”宋宜声音很低,“那块玉,根本不是什么随意得来之物,而是沈氏之物吧?那年,恰好是延和十三年,爹那次是奉命去捉拿废太子同党吧?或者……具体来说,是去捉拿这位沈先生吧?”

宋嘉平似是不忍,但终究还是不忍继续瞒她,点了点头。

宋宜心领神会,继续道:“我曾听大哥偶然说漏嘴,说他自幼不肯习武反爱读书,是因为一位世叔文人风骨高风亮节,在他心里,比演武场上的爹都要伟岸上几分,令他钦佩不已。”

她没来由地笑了声:“但这么多年了,我却从未见过这位令他念念不忘的世叔。如今想来,是这位先生么?爹与他,是故交吧?哥年纪大些,自然是见过并记得他的。可惜我无福,不能一睹这位先生的风采。”

“要说什么就直说,不必拐弯抹角。”宋嘉平似是不忍再听,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。

“沈度,是他的后人吧?”宋宜直直看向他,声音微哑,“爹你早知道了是不是?”

宋嘉平还在迟疑中,宋宜先一步泣不成声:“我说当日在陪都他为何敢如此胆大妄为,半点情面不肯留,非要搜我的身。便是舅舅谋反,同我又有何牵扯?如今才知,全都是因了那半块玉!他是想着我既然能有这玩意儿,身上兴许还有他沈家的其他东西也未可知。”

“哦,对了,”宋宜哭到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,“兴许,还因为那句……什么来着?‘定阳王呈罪证,沈氏定罪,夷三族。’就算他当日没有这本遗漏下来的史册,也未必没有怀疑过爹吧?”

她全然不管宋嘉平的反应,一口气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:“爹,我道你怎么看得上一个小小御史呢?我当初还以为你是念他当日相助之恩,如今想来,爹你是对故人有愧吧?你对不起故人,故人之子却舍命相救,你心里过意不去,想赔一个女儿出去赎罪吧?”

“你再说一遍?”宋嘉平食指指向她,拎刀拿弓尚且稳如磐石的手,此刻微微发抖。

宋宜冷冷笑了声,重复了一遍:“爹不就是想拿我去赎当年的罪吗?”

她声音轻到几乎是在嘴里打转,含糊不清:“快十五年了,也该还了。”

宋嘉平怒不可遏,随手抓过桌上的砚盒砸了过来,里头新研的墨汁撒了她的素色单衣一身,泅染成一幅凌乱的写意水墨画。

宋宜面色无异,屈膝告退:“爹生气了?不用爹开口,女儿自个儿领罚。”

她走至门口,轻轻取下门栓,没回头,轻声问:“爹,若我今日不问,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?”

久未听到回答,她退到中庭,缓缓在庭中跪下。

宋嘉平院中铺的青石板,硌得发慌,她却浑然不觉,仰头看了眼天幕。天阴沉沉的,空气中氤氲着水汽,闷热中又添几分湿气,令人浑身难受。想来一年一度的雨季,又要开始了。只是今年,似乎格外的早。

宋嘉平日暮时分才出了书房的门,看都未曾看她一眼,径直出了府。

他前脚刚走,宋珩后脚就溜了过来,一手拎着宝贝莲蓉酥,一手递给她一个蒲团:“垫着吧,要不然晚上疼起来,够你受的。”

宋宜不动,他把蒲团往她膝下塞了塞:“你别不信,我经验丰富。你可比不上我,跪久了真不是闹着玩的,腿真会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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