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彩妆小说网>玄幻小说>雪中悍刀行完结版大全集(1—20册)平装版> 第十一章陈少保秘密赴凉,新天人横空出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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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陈少保秘密赴凉,新天人横空出世(3 / 4)

徐北枳突然笑道:“陈大人,其实啊,说不定将来你有叶落归根的一天。”

陈望握紧酒壶,轻声道:“再也不回了。”

世间遗憾事,往往起始于“再见”二字。

而世间幸运事,又往往在于之后真正再见之时。

只可惜,遗憾事多,而幸运事少。

陈望重复道:“再也不回了。”

年轻宦官缓缓站起身,一只手按在水井辘轳之上:“你爹,张巨鹿,曹长卿,还有你,加上那些早已被人遗忘的离阳前朝老人,其实都是一种人,我都不喜欢,但是扪心自问,不喜欢的理由,竟然是羡慕你们。”

年轻宦官陷入追忆:“离阳开国有几年,那座为赵室子弟传道授业的勤勉房就存在几年,我很久以前非常仰慕读书人,所以经常去听那里的那些读书声。很多内容我都忘记了,但是不知为何,至今还记得住一些:风雨凄凄,风雨潇潇,风雨如晦,既见君子……”

既见君子!

年轻宦官回过神后,低头看着这个依旧坐在井口上的年轻藩王,笑道:“在我心中,曹长卿他们是君子,你也是,所以无论生死,我都很高兴。”

小街上的雨点越来越大,年轻宦官笑意也更浓:“也许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宦官视为君子,算不得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,是吧?”

徐凤年站起身:“被当作君子,当然值得高兴。只是见到你,我高兴不起来。”

年轻宦官微笑道:“不高兴的话,就打一架?”

徐凤年笑着回答道:“正合我意。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最好别叨叨,打不过了,咱们再坐下来继续讲道理。”

年轻宦官眼含赞赏之意,道:“怪不得说自己脸皮厚度相当,见识到了。”

徐凤年仰起头,望向灰沉沉的天幕:“有人教过我,行走江湖,脸皮不厚不吃香。”

就在此时,远处樊小柴似乎受不了自己沦为看客,缓缓抽出腰间凉刀,开始在雨中狂奔,糜奉节根本阻拦不住。

若是细看之下,就会发现樊小柴的衣衫在雨水溅射下,滴滴答答,看似轻缓,但是樊小柴原本仅是身体前倾的前扑之势,在短短十数步之后,仿佛头顶有山岳压下,被迫弯腰前冲。

这条街上,一滴雨即一份真意。

点点滴滴。

樊小柴七窍开始流淌出猩红血丝,但是这位执拗女子依旧疯狂前冲,每一次双脚踩踏在地面上的声势都越发沉闷凝滞。

背对樊小柴的徐凤年随手一挥袖,她顿时倒飞出去,撞在一堵墙壁上。

紧贴墙壁的后背,血水与雨水一些滑落。

糜奉节回头看了眼去而复返的樊小柴,眼神无奈且惊惧。

年轻宦官横臂伸出,摊开手掌,所有滴落在他手心的雨点都没有化作雨水,而是一滴滴弹射而起,也并非笔直弹起,而是一次次飞旋画弧,最终聚拢成一个圆。

年轻宦官笑道:“我其实不太会打架,不过……没输过。”

徐凤年这一次直接用左手按住腰间凉刀:“我年纪没你大,但是打架次数肯定比你多,而我……没死过。”

没输过,当然平淡中见霸气。

没死过,则听着像个笑话,却绝对让人笑不出来。

一条小街,两位陆地神仙。

一个最年轻,一个最年长,因为年龄悬殊好几百年。

风雨如晦,既见君子。

可还是要打一架。

老太监忍不住有些跳脚骂娘的冲动,不是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吗?!

雨势润如酥,像那婉约美人缓缓织珠帘。

年轻宦官手心之上那颗雨水凝聚而成的藏青色水球,悬空而停,微微起伏,隐约浮现电光闪烁,火龙游走一般。

握住刀柄的徐凤年瞳孔微缩。

天雷。

世间人手握天雷?

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这位驻颜有术的宦官身上,反而不奇怪。

此时此刻,年轻宦官再无先前的温暾气息,面对半丈之外按刀而立的徐凤年,面容肃穆,眼眸漆黑如墨,如一条蛟龙看待一尾蟒蛇,既有俯瞰轻视之意,又蕴含着雷霆大怒。

在这之前,两人坐井观天论道之时,年轻宦官不像是位跺一跺脚就让江湖抖三抖的武道大宗师,倒像是一位年纪轻轻的私塾先生,不苟言笑,刻板孤僻,但是与对眼之人的言谈举止,都可谓谦谦君子,锋芒内敛。

但越是这种人,反常之时,尤为可怕。

这就像当年自称天下第二的王仙芝,突然有一天扬言要做那第一人,在那六十年里,自然是谁挡谁死,恐怕连同邓太阿、曹长卿在内所有日后大放异彩的江湖风流人物,都会早早夭折。

又比如下山以后的洪洗象真正发起火来,又会是怎样的光景?那一定无法想象。

或许铁了心想杀人的徐凤年,也算,所以洪敬岩就在拓跋菩萨的眼皮子底下死了。

眼前这位不知姓名的离阳宦官,正是如此。

他五指微微缩,掌上天雷瞬间渗入手心,消散不见,但是整条手臂顿时呈现出火龙萦绕的诡谲景象。

年轻宦官呼吸绵长,隐约间七窍间皆有七股纤细的白色气息吐纳出入,白皙如羊脂美玉的面庞之上,如同倒垂七条白蛇。

与此同时,徐凤年不但已经拔刀出鞘,而且身形刹那间旋转向前,双脚离地,衣袖飘摇,简简单单一记滚刀劈向年轻宦官。

后者只是抬起那条“吞食”掉一颗天雷的手臂,双指夹住那柄蕴含徐凤年充沛神意的凉刀。

双指夹白虹。

指缝间,电光火花疯狂溅射,映照着年轻宦官那张脸庞熠熠生辉。

眉间如又开天眼的徐凤年默念一声:“开蜀式。”

指向年轻宦官眉心处的刀尖,猛然间绽放出一条粗如手臂的雄浑罡气。

年轻宦官脑袋倾斜,虽然近在咫尺,虽然那抹罡气威势等同于床弩百丈之内激射而出,但仍是被他轻松躲去。

只有鬓角处被凌厉气机割断的几缕发丝,缓缓飘落在雨水中。

年轻宦官在撇过脑袋的同时,空闲左手快如奔雷地撩向徐凤年胸口。

他曾在宫中勤勉房听那些饱学硕儒说过,东南年年有大风,摧峰拔山撼城楼。

徐凤年被一拳砸中胸口,看似纹丝不动,可眉心处的那枚紫红枣印随之摇晃。原来这一拳,不伤体魄而伤神魂。

一拳得逞的年轻宦官轻声道:“弃刀。”

在这两个字吐出口的时候,年轻宦官变拳为掌,一掌敲在徐凤年心口上。

一掌之下,徐凤年整个人的袍子都随之剧烈震荡,腰间悬佩的那枚玉坠子更是突然崩碎,化作齑粉。

徐凤年仍是左手紧握那柄凉刀,岿然不动。

年轻宦官微微皱眉,始终以双指夹住凉刀的手臂想外挪开,向前踏出两步,然后这一掌拍在徐凤年额头之上。

徐凤年整个人倒滑出去,双脚在小街地面上犁出一条青石翻裂的十数丈沟壑,只是距离年轻宦官越远,由深及浅。而徐凤年身后的雨水,为磅礴气机所挤压,倾斜悬挂,清晰可见。

徐凤年一脚后撤一步,一脚前踏一步,稳住身形。

双脚轻轻踩在青石街面上,就像生出两朵池上莲花。

年轻宦官略微讶异,但是随即释然。

年轻藩王仍是从自己双指之间拔走了那柄普通材质的凉刀。

今夜雨中两人之战,是一场境界高远的意气之争,有无兵器并不是胜负关键,何况这柄凉刀又不是什么神兵利器,说不定还是件累赘。

但是年轻藩王如此执着于不愿弃刀,想必是因为此人心中某种根深蒂固的念头,正是寄托在此刀之上。

也许是手中这一把凉刀意义非凡,但也许是所有北凉刀握在手中即可。

到底是哪一种,很简单,打碎他手中的那柄凉刀即可辨认。

年轻宦官抬起手臂,随手一抹。雨点串联成线,最终凝聚铸造出一柄三尺意气剑。

借剑一事,曾经尽得李淳罡精髓的徐凤年并不陌生,相反正是当今江湖最为熟稔此事的宗师大家,徐凤年如果自称第二,恐怕连以剑术得道的桃花剑神邓太阿,都不好意思自称第一。

但是这一刻,徐凤年看到这一幕后,如同眼前铺开一幅以前从未见过的陌生画面。

未必是年轻宦官此举境界更高,双方都是天人,并无高下之分,但是年轻宦官的手笔,气魄奇大,哪怕眼下敌我分明,也不得不由衷佩服。

如果说羊皮裘老头儿的借剑,无论是与人借真剑,还是与天地借剑意,都有一种我李淳罡想还便还,我想不还就不还,哪怕你是老天爷也奈何不得我的气势,那么这位年轻宦官就走了另外一条路子:我不与天地争抢,只在天地之间自行造化。

这就像李淳罡并非做不到,只是才气太高天赋太好,所以很懒散,但是年轻宦官却有那份勤恳。

徐凤年四周雨水好像出现片刻的停滞,然后他的身形一闪而逝。

年轻宦官闭上眼睛,如听雨声,然后随手向后一剑挥去。

三尺雨水在挥剑之后便消逝不见。

年轻宦官又从雨中抹出一剑,这一次挥向了左手侧面。

一剑复一剑。

雨势不减,雨水不停,年轻宦官手中三尺剑已经换了六十次。

徐凤年始终没有现身,如果不是年轻宦官始终不曾停止向四面八方出剑,可能糜奉节、樊小柴两人都要以为年轻藩王撤出小街了。

年轻宦官神态闲适,出剑之时仍有余力开口:“在我心目中,除去存在本身即象征着人间巅峰的吕洞玄不说,高树露,李淳罡,王仙芝,这三人在各自意气巅峰时,才算举世无敌。并非他们时时刻刻都堪称人间无双,比如李淳罡重出江湖后在广陵江畔的时候,还有王仙芝留在东海武帝城而不是身在北凉的时候,那时候,即便我在太安城,也不是他们的对手。恐怕只有吕祖才能与之匹敌,而且双方必然打得酣畅淋漓,互相皆有胜算。至于你徐凤年,终究还是差了些。其实你只要不舍弃前世前身,也能走到那个高度,只是你不愿寄人篱下,自行毁去了这份气运,否则天大地大,谁又能拦你徐凤年随心所欲?杀了皇帝赵篆,然后逍遥江湖又有何难?北凉挡不挡得住北莽百万铁骑,与你一人独享天人忘忧又有何干?”

年轻藩王始终没有现身也没有答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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