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彩妆小说网>玄幻小说>雪中悍刀行完结版大全集(1—20册)平装版> 第十四章顾剑堂往见碧眼,董胖子谋划攻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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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顾剑堂往见碧眼,董胖子谋划攻凉(3 / 4)

宋恪礼小声道:“未免也太着急了。”

元本溪不置可否,略显吃力地打开话匣子,继续说道:“赵珣很聪明,不是他本身有多聪明,事实上比他父亲赵衡逊色许多,不过此人懂得如何对身后之人言听计从。我要他留在太安城只能束手对天下变局作壁上观,是因为作为天下之腰膂的襄樊实在太重要了,容不得出现半点闪失。那个目盲心活的年轻人,本身就是个巨大变数。我本想彻底打乱青州势力,让许拱或者唐铁霜两人中的一个去坐镇襄樊城。现在看来,也许,也许有一天,青州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,离阳、北莽、北凉、西楚、西蜀、南疆,都有可能。”

宋恪礼欲言又止。

“谋士谋士,谋划的士子,身份已经定死了,只是‘士’,然后就看如何给辅佐之人出谋划策了。但这之前,必须找对人。”

元本溪眯起眼睛,嗓音低沉道:“李义山找徐骁,是对,赵长陵就是错。我找先帝,是对。荀平,则是错。纳兰右慈找燕剌王赵炳,是对。陆诩找赵衡、赵珣父子,是错。”

宋恪礼好奇问道:“那么宋洞明、徐北枳和陈亮锡找到徐凤年,是对是错?”

元本溪微笑道:“不知道啊。”

宋恪礼很认真地问道:“先生也有不敢确定的事情?”

元本溪反问道:“难道不可以有?”

宋恪礼笑道:“可以。”

元本溪一笑置之,然后说道:“我曾经问过两个和尚同样的问题:杀千人活万人,是有所为,还是有所不为?当我问到杀十人活万人的时候,杨太岁点头说可以有所为。但当我一直问到杀一人活万人的时候,李当心还是不肯点头。”

元本溪说完后,停顿了很久,伸手按在亭柱上,说道:“我接下来会让你带一道圣旨、一道密旨前往蓟州。前者是让你在蓟南扎根,后者是让你捎给袁庭山那条疯狗的,让他大胆放手打开蓟北门户。”

宋恪礼先是不解,但很快就猛然间变得脸色苍白。

元本溪淡然道:“让北凉再乱一些而已。求生者生,愿死者死,各得其所。北凉铁骑甲天下?那就让整个中原拭目以待吧。”

跟以往如出一辙,太安城当下迎来了正月里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那场“文采飞扬”。

一时间名刺门状满天飞。

科举始于大奉,兴于西楚,盛于离阳。在西楚时科举科目极其繁缛,在离阳改制后开始最重进士科,在某人手上进士科中又逐渐侧重试策问,起先还闹过一阵“首辅大人冷落学问独宠事功否”的喧嚣。进士及第的人数也越来越多,从大奉的寥寥三四人到西楚的二三十余人,再到永徽后期的百余人,直到祥符元年堪称盛况空前的两百人。因为科举大兴,许多赴京赶考的外乡举子不断涌入且滞留太安城,于是便有了“通榜”“省卷”两大趣事,无形中也使得文坛、官场两个地方不断被拉近关系。离阳进士科都在正月举行二月放榜,跳过龙门的凤毛麟角不去说,落榜士子也不要天真以为落榜就完事了,更不可能打道回府各回各家。毕竟一来上京的那笔巨大盘缠不是大部分士子可以承受的,所以不得不在京城逗留,有关系的找亲朋找同乡,没关系就要借住在寺庙道观。在此期间,除了继续寒窗苦读,还得学会请人将自己的得意文章向官场大佬或是文坛名宿“过个眼”品鉴一番,或者直接投递给科举主考官之外的礼部衙门官员,类似“宰相门房七品官”“阎王好见,小鬼难缠”的说法,就是因此而生。

而祥符二年眼下最不可开交转如陀螺的“七品”门房,有些不同寻常。在坦坦翁之后主持过数次科举,如今又是“天官大人”的殷茂春门前自然车水马龙。这不奇怪,出过父子两夫子的宋家门可罗雀也不算什么奇事,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于今年收取名刺门状最多的府邸,不是中书令齐阳龙的宅子,也不是理学大宗师姚白峰的府邸,不是身兼皇亲国戚和殿阁大学士双重身份的严杰溪家门,而是两个年轻官员的宅子。一个是新礼部侍郎晋兰亭,传言有望出任下一任座主的晋三郎,再一个就是新国子监右祭酒孙寅了。

据说这两位门房收到的名刺可以装满几十只大箩筐!

而这两位离阳最当红官员也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姿态。晋兰亭哪怕公务繁重,也竭尽全力地抽空接见所有举人士子,就算排在太后头挤不进侍郎府没能见着面的,晋大人也必定会仔细“温卷”即回信给人,且绝不潦草应付,以至于他几乎每天都要通宵达旦,除了当面热情接见士子外,还挑灯批复文章诗词,有些上佳诗文甚至还会被晋三郎主动在京城八俊中传递浏览,可谓不遗余力帮助那些士子延誉张目,故而无人不对其感激涕零。但是孙寅孙祭酒对比之下,就显得格外不近人情,门状收下,但在正月头一旬中没有接见任何人,得到确认的“温卷”也不过随随便便回复了七八份,只是这家伙在国子监讲武中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,别忘了,那场名动朝野的舌战群儒,是此人大胜!

因此哪怕这位京城公认的狂狷之徒在一封回信中,以粗笔写下“狗屁不通”四个大字,那个得到回复的家伙仍是如获至宝,厚着脸皮为自己大肆宣扬,被整座太安城引为笑谈。

短短几年,从黄门郎府,变成祭酒府,又变成侍郎府,那么距离尚书府这个称呼还远吗?

晋兰亭在送走京城八俊其余七人后,独自走在廊道中。他知道书房案头上有堆积成山的门状,更知道只要科举没正式开启,那座小山就只会越堆越高。礼部确实是六部中最清汤寡水的,但做到了侍郎,那就是清水衙门出油水了,不过这种油水比起金银更加隐蔽而已。

晋兰亭在一根廊柱旁停下脚步,抬起头闭上眼睛,满脸陶醉,深呼吸一口气。

“太安城啊太安城,你让我晋三郎怎能不春风得意?”

许久过后,晋兰亭睁开眼睛,眼神炽热,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嗓音说道:“首辅大人,我会做得比你更好!”

孙寅现在居住的那栋小宅子是租的,最先租赁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门下省的小官,租金还是孙寅跟那富贾磨破嘴皮子好说歹说才降到月租十两,三月一付。等到孙寅声名鹊起后,富贾屁颠屁颠跑上门说要把宅子送给右祭酒大人,孙寅没答应,只是将三月一付改成了一年一付而已。今天孙寅要出门,透过大门缝隙看到门外那零零散散十几人还在守株待兔,孙寅就转去后门离开。结果还是被一个衣衫寒酸的年轻士子给堵住。孙寅被拦住去路,那个读书人操着浓重的旧西蜀口音介绍自己,然后弯腰双手递出一沓东西,可能是多篇诗稿,也可能是一篇长赋。

孙寅神情淡然问了句:“给晋侍郎看过了吗?”

读书人涨红了脸,嚅嚅嗫嗫。显然是给侍郎府投过卷了的,也多半被晋三郎温卷过,也肯定是晋兰亭只给了平淡无味的客套应酬,这才要来门槛更高的孙寅这边撞运气。孙寅摸摸索索掏出一把零碎银子,张开手心,问道:“我这一旬来就没瞧上眼过谁,你手上的东西也十成十会是我连骂都懒得骂。京城高官都爱惜羽毛,碰到你这种人,顶多捏着鼻子给些钱打发了。那么你是要我给你银子,好赶紧把赊欠的租金还上,再好好吃上几顿饱饭,还是非要我看你的东西?”

那个相貌平平气质也毫不出众的西蜀道赶考举子,摇头道:“我不要钱,只要祭酒大人认真看一下我的诗稿。”

孙寅收回银子,接过那一摞瞧着字迹端正的诗稿,左手双指捏住一角,右手漫不经心翻了七八页,很快就作势递还给双手生满冻疮的落魄举子。但是在后者双手马上接住诗稿的时候,孙寅率先松开,诗稿顿时飘落满地。孙寅看着一脸错愕的读书人,不知为何又掏出了一小粒碎银子,随手丢在地上,跟那西蜀举子擦肩而过的时候,冷笑道:“我不会去捡起那粒银子,因为对那我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。你的诗稿,对你来说也该是如此,因为太不值钱了。”

孙寅就这么扬长而去。

走出去很远后,孙寅转过头看着那个人。

衣衫单薄的读书人蹲在地上,一页一页捡着诗稿。

孙寅还看到那人抬起手臂擦了擦脸。

孙寅叹了口气,缓缓走向路程不算近的一座府邸。

到了后,原本在京城公认极难伺候的门房全然没有阻拦,甚至还露出很真诚的笑脸,这显然不只因为孙寅是国子监二把手那么简单。

不用人带路,在书房找到正在拿花生米就酒的坦坦翁后,孙寅也不说话,就是自顾自喝酒。

桓温笑道:“槐花黄,举子忙。开春绿,就是你们忙了。习惯就好,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,也就可以不忙了。”

喝了好几大碗酒的孙寅突然提起一双筷子,轻轻敲打着酒碗边沿,轻声道:“京城雪夜冻断指,破庙乞儿鼾如雷,朱门高墙暖胜春,紫衣白髭老贵人,合上一眼求不得??”

听着孙寅长篇大幅念叨着,桓温听了大半天,一碗酒端到了嘴边愣是没喝,最后终于忍不住笑骂道:“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!”

孙寅停下后闭嘴不言语。

桓温喝了口酒,轻声道:“不过意思还是有那么点小意思。”

孙寅平静道:“是我用一粒碎银子借来的。是借,我买不起。”

坦坦翁是何等老辣又是何种道行,仅是又悠然喝了口酒,发出一串啧啧声,不知是酒太辛辣还是怎的。

孙寅问道:“没酒了?”

桓温白眼道:“年轻人喝酒,不该用来喝醉浇愁,小小年纪知道个屁的愁滋味,只有七老八十了,活腻歪了,才用来摧人心肝。”

孙寅瞪眼道:“别转酸的,说人话!”

桓温把空酒碗重重放在桌上,也瞪眼道:“老子的意思你小子不懂?没酒给你蹭了!”

孙寅颓然靠着椅背。

桓温怒道:“要不是你小子总算还知道趁着有个官帽子戴,把头个月俸落袋为安了,赶紧跟那商贾改成一年一付,要不然别说喝那几碗酒,我这个大门你都甭想进!”

桓温一说起这个就动了真火,拿手指狠狠点了点这个国子监历史上最年轻的右祭酒,“脑子进水了!以北莽、离阳为攻守双方,讲武?讲你个大头鬼!”

桓温抓起桌上那只酒碗就砸过去,也不管孙寅额头的血流不止,厉声道:“好嘛,好一个国难当头,武不惜身,文不惜名!好一个一寸山河一寸血!好一个北莽叩关直奔太安城!天底下就你北凉孙寅一人知兵法懂时势!”

孙寅干脆闭上眼睛,打不还手骂不还口。

孙寅越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,桓温就越是火大,重重一拍桌子,“你当那时坐在蒲团上的太子殿下是傻子?中书令齐阳龙是傻子?!”

桓温几乎是直接破口大骂了,“你当我桓温是傻子?!干你娘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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