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彩妆小说网>都市言情>六宫粉黛无颜色> 36、第三十四章 鱼龙舞洞庭(1)圣驾至,战鼓开
阅读设置(推荐配合 快捷键[F11]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)

设置X

36、第三十四章 鱼龙舞洞庭(1)圣驾至,战鼓开(2 / 3)

邢金疙瘩大字不识,张飞一般的长相,对匡扶天下没什么概念,但建功立业还是动心的,兴许打出个金马玉堂来,邢家岂不从此上了天,捞个官老爷当当。

彼时那位传说中的大英雄赵爷方兴未艾,既要投名状,这名字自然得改了,谁知邢金疙瘩死活不肯,说名字是爹娘给起的,命里缺金,金子主财富,铁里头打出金,死了也不能改。父亲无奈,只好选了个“铎”字,铎:金属也,费了半天唾沫才解释明白,邢金疙瘩从此有了响当当的大名,邢铎,又取了表字,金泽,一听带了金,邢金疙瘩乐呵起来。

军中不是绺子就是土匪农户出身的,打仗生猛,通晓文墨的没几个,有时遇上排兵布阵耍计谋的,屡屡吃亏,招来几个书生也是沽名钓誉,沙盘上口若悬河,全是纸上谈兵,把战阵往偏路上带,损兵折将,赵爷吃了几次败仗,盛怒之下全拉下去摘了脑袋,一时军中皆成了瞪眼瞎,被敌军笑作文盲草寇,正求贤若渴,一听说父亲中过进士,又仪表堂堂语出不凡,上知天文下晓地理,登时当成了宝,拜为军师,邢家这个大老粗倒一时受了冷落,只封了个上校尉,赵爷得了军师如刘备得了诸葛亮,横扫千军,没一两年便逐鹿天下。邢金疙瘩当了一年上校尉,手艺无用武之地,心中郁闷,赵爷日常使惯了马刀,有一天大约战况太激烈砍得卷了刃,军师心知这是机会,拿起那把滴着血的马刀送到邢铁匠手中,这厢多日不锻正技痒的很,一顿叮叮当当火星四溅,刀刃子光亮如新,更奇的是,不知在里头加了什么,变得削铁如泥,伐石头如破瓜,还不破刃,赵爷惊讶极了,当即封了一个将军。

此后,军中所有兵器皆被改造,战场上杀人如切豆腐,直让敌军以为施了巫术,吓得闻风丧胆,赵爷不禁越发刮目相看起来,这一文一武,若虎添翼。又缘自己是个粗人,军师说话文绉绉的,整天嘴上挂着什么忠孝节义,轻杀戮,重降服,听得耳朵起茧,渐渐不大情孚意合,便和这位邢铁匠热络起来,喝了几回酒,愈发脾气相投,惊讶地发现两人长得几分神似,这下更亲如兄弟一般,放到身边做了护卫,形影不离。

就在打川蜀那一年,兵分两路攻武威,赵爷和军师分开,且战且胜,一时杀红了眼,没有按着原部署会师,冒进追逐,中了埋伏,被困在一个小镇上,夜里敌军杀进了营帐,眼看要被俘,邢铁匠私下叫赵爷一声大哥,此时义气充斥了胆魄,挺身而出,和赵爷换了铠甲,自己提起马刀冲出去血拼,掩护赵爷从悬崖撤退。

赵爷顺利脱险,回到大军才知道,邢铁匠被当成他,乱刀剁成了五十四块,连着头颅挂在城墙上,被一群鹰给叼干净了。

邢铁匠死的时候还未开国,军中遣了一对将卒来送讣闻,邢母当即哭天抢地,到慕容家来寻衅,又摔又砸,薅下母亲一绺头发,坐在门口捶腿哭唱,让赔她的汉子。

母亲无奈,看着寡妇孤儿确实可怜,将父亲留下的唯一值钱的黄釉竹林七贤笔筒拿出来,邢母典当了一笔银子,这才作罢。

是以,邢家功劳最大,一门双侯爵,赏赐最多,封地也最广,进了京才知道,父亲虽说马革裹尸,与一众兵士葬在了一起,无法辨认骨殖,可好歹保住了全尸。当日朝廷论功行赏,追封者为大,四十一个侯爵,只有十二个万户侯,八个赐旌节和封邑,秩禄同比郡王,余者皆是千户侯,无封邑和符节,赐的花犀带,惟慕容和邢三人赐了玉带,因还有救驾之功。据说皇帝本来要封几个异姓王,要履行当初和兄弟们共享天下的誓言,被文官集团死谏活谏拦住了,僵持了些时日,还罢黜了好几个学士,这些文人有的是前朝遗臣,有的是诸侯归降过来的,皇帝不大看得上他们。

话说那日奉使进家宣旨的时候还闹了一场大笑话,仪卫进了院门,邢家两兄弟正光着膀子围着油布热火朝天地忙活,汗流浃背,一个在就火打锻,一个在打着瞌睡拉风箱,邢老大二十来岁,老二刚满十五,哥俩正闲话,打完这一批攒下银子,寻个媒婆给老二说个媳妇,巷子口的马倌闺女不错,屁股大,好生养的,老二撇嘴,那罗圈腿的三寸丁,还是给哥哥做续弦,邢老大感慨,自己已妨死两个,大概天生的鳏夫命,不娶了,没得白花钱。长年的烟熏火燎,再加上这日的炭灰汗抹,两人面如黑熊,仅牙齿和眼珠可以辩出是人脸,把宣旨太监吓了一大跳。

光着膀子接旨委实不敬,让他们去穿上衣服,整理面容。

验明正身的时候问他们:“可是邢铎公金泽的家眷?两位尊驾可是长子邢铁柱和次子邢铁蛋?”

两兄弟听懵了,老大说:“俺爹叫邢金疙瘩,就是金疙瘩那个金疙瘩。”

宣旨太监一脑门黑线。

又看地下跪的两个光棍,问他们:“铎公夫人聂氏呢?”

老二勉强读了几天私塾,识了几个字,挺着脖子道:“我娘上月痢疾去世了,埋了。”

宣旨太监叹:“没福分的......”当作死后追封吧。

读完了圣旨,一个听的一头雾水,一个似懂非懂,耳边全是黄金白银啥啥的,老大不由问:“敢问大人,可是朝廷拿钱赔我爹命来的?其他的,小的不识字,没听懂啊。”

宣旨太监险些一头栽到地。

喝了口茶才缓过来,对他们说:“你们如今都是朝廷命官了,禄爵公侯,食邑万户,领兵督统,全权调度,一个是镇南候,一个是定西候,白玉为堂金为马,荣华富贵享之不尽。”

两兄弟这才喜悦起来,念及这荣华富贵是爹爹粉身碎骨挣来的,又抹起泪来,相拥哭了会子,见到摆了一院的金灿灿白花花,又转悲为喜。

宣旨太监愁眉苦脸:“你们取的都是什么名字啊,邢铁柱、邢铁蛋,人家中书舍人拟诏的时候差点笑尿了,怎么的,要是再生一个还叫铁球不成。”

邢老大高兴之余,不禁好奇:“咦,大人怎知俺还有个三弟叫铁球,小时候出去野外凫水淹死了。”

宣旨太监喉咙里的茶喷了一地,咳的肚子都疼了,一院子人笑的前俯后仰,好一晌才平复过来,对他们说:“诏书上这样写也便罢了,上了金殿觐见陛下还这样叫委实不雅,失了体统,看人家慕容家的少爷,鼎槐华胄,一听就是贵人,当大官的。”

邢老大羞愧道:“人家是书香门第,又出过进士,自不是俺能比的,不若大人给取个,必当感激。”

宣旨太监道:“我也不擅此道,你等速去找秀才改一个过来,咱们半个时辰后和慕容家那边一道起行。”

两兄弟慌慌张张去屋里翻箱倒柜,宣旨太监看了会子才明白他们去找钱了,一时急了,呵斥说,圣旨已公布,这几十个大箱子都是你们的了,还去找甚!耽误了时辰,咱们天黑前到不了馆驿,只能扎营野外。

两兄弟一听急吼吼奔到一个箱子前,一人手抓了两把金锭子,一阵风似地跑出了门。宣旨太监在后头喊:“取个大气文雅点的啊!”

这厢早没了动静。

宣旨太监十分郁闷,怎地探上这么个差事,早知就和慕容家的公公换了。

两兄弟自不认识什么秀才,又事来的急,跑到街上,见到一个卜卦测字的摊位,一个老者捻着胡子正给人说解,冲上去,把手里的金子一撂:“老先生,烦请给我俩取个大名来!”

老者胡子是粘的,望着那几块金灿灿,眼睛直冒金光。

恰巧方才有人测过“周全”二字,一时也想不起来好的,便写在纸上,忽悠了两兄弟一番功名荣禄吉祥,从此老大叫邢周,老二叫邢全。

喜滋滋地回来禀明,宣旨太监撇眉:“你们遇到骗子了吧?表字作何?”

两兄弟瞠目:“还要表字儿?怎地规矩这么多!”说着便要重新折回去,宣旨太监拦住他们:“罢了,上了京再说吧。”

站在皇极殿丹陛两边的汉白玉阶,一众几十个面孔皆肃穆端正,穿着绛纱袍,头戴官员的乌纱,站的如画线一般整齐,心跳声扑扑可闻。邢老大腿肚子直颤,忍不住鼻痒打了一个响喷嚏,他自富贵加身,吃了几天山珍海味,肠胃却不耐受起来,成日守着马桶拉稀,还时不时遇见邪性的事,夜里口干,房梁掉下一大粒老鼠屎,偏巧砸进了茶杯里,来了京,竟闹起水土不服来,蛮牛似的的身子着了风热,这一下鼻涕险些潼出来,众人皆皆看他,尴尬到了极处,只好吸到嘴里,喉尖一动,咽肚子里。

只听殿前一迭尖细的声音传来,透过宽广的广场,远方回荡余音:“宣一众功爵觐见——”

上一页 目录 +书签 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