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彩妆小说网>历史军事>统一天下不能靠谈恋爱啊> 第二十八章 岂曰无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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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 岂曰无衣(1 / 2)

下雪了。

小宦官捧着令牌在前面几乎一路小跑,云容跟着有些吃力,只顾低头小步疾走。额头忽然一凉,她一抬头,只见梨园之中已积了薄薄一层雪,恍惚间如万树梨花开。

但地面雪一点也积不下来,因为御花园里时不时有步履匆匆的宫人大臣走过,园中小径石板上是湿漉漉的一片。

她接到入宫诏令,便急匆匆从左相府被带了进来。

带路的小宦官只知刚结束的守城一役中景军惨胜,准备再次向蜀国请成,但并不知道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,要这样着急地把左相家千金召去。

依稀看见临华殿时,只见宫女太医进进出出,一片忙乱,云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。

念锦莫不是出什么事了?

临华殿里一片混乱,颍川公主榻前拉起了纱帐,远远可以看到王后坐在榻前,正用帕子不断地拭着泪,而旁边是一片忙乱的太医和宫女。

殿里到处都是哭声和焦急的说话声,虽然都有意压低了,可依然拂不去殿里的哀戚氛围。

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,沉沉地压得云容喘不过气。她一眼看见阿鸳眼睛红红地跪在临华殿一角,心中一动,连忙过去问缘由。

这一问出来,云容也沉默了。

一个时辰前,守城之事暂毕,嬴铮和嬴铄已从城门回到了宫里,一回来便与主君和诸位重臣进了武英阁密议。

当时颍川公主正在武英阁不远的林中散步,见此情景悄悄摸过去偷听,竟没被人发现。

可再回到临华殿之时,她面色惨白,摇摇欲坠,却忽然冷静到极致似的把身边下人都遣了出去。

过了一炷香的工夫,阿鸳最先觉出不对劲,要敲门进来却发现殿门已被从里面闩上了。

待到她们终于找到人打开门进入殿中,这才发现公主竟已拿不知哪里摸来的匕首割了腕,鲜血流了一地。

临华殿上下顿时乱成了一团,匆忙请来了王后和太医,太医刚刚才把公主的伤势止住,却说公主自小体弱,情况异常凶险。

云容的心缩成了一团。

她想起蜀军攻城的第一日,念锦一脸氤氲的红霞,眼中却慢慢聚起了泪水:“云容,你说,我的人生像不像一个最讽刺的玩笑?”

“人人都道我是最受宠的公主,人人都羡慕我的荣华富贵。可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不必整天吃药,能看看草长莺飞到底是什么模样,能对我的心上人笑一笑,而不必担心我这一笑就会让他送了命。”

“最想要的东西,我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敢告诉。”

当时满目忧伤的颍川公主此时正静静地躺在榻上,呼吸微弱到近乎不闻。隔着帘子也隐约可看出,她原本苍白的小脸已白得几乎透明,毫无一丝血色。

一只骨节清晰的细瘦手臂伸出帐来,手腕处细细密密地缠上了纱布,惨白的纱布上渗出一片血红。

云容心里隐约地有了个猜想。

她小心地凑到擦拭着泪水的王后身边,低低开口:“姑母,蜀国……是否开出了什么讲和的价码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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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蜀国与我国讲和,条件有三。”

武英阁之中,众人尽皆屏息,听嬴铮禀报蜀国国内传给安阳王的谈和密令。

“其一,君上对蜀王称臣。”

“其二,要我与嬴铄中一人赴蜀国为质。”

众人默然无语。如今局势,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要求势弱之国称臣割地、遣送质子均是常事,但一朝落在自己头上,才觉屈辱之甚。

“其三,要把颍川公主……嫁给蜀王。”

嬴铄感觉心口一股鲜血涌上来,还未开口,已听得旁边嘶哑的一声:“畜生!”

正是太史。

司马弘目眦尽裂,“公主殿下未及双十年华,而那蜀王已是年过五十的朽躯了!蜀国蛮人,可还懂半分礼义廉耻吗?”

阁中众人均是咬牙切齿,群情激愤,可没有人能斩钉截铁地说出一个“不可”来。

三月围城,将士血染千里,城内亦是燹骨成丘,饿殍遍野。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,景国撑不下去了。

沙漠中濒死的绝望旅人忽然看见一眼泉,哪怕泉水有摧心剖肝之毒,除了饮鸩止渴,可还有别的出路?

景王面色阴沉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,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痛苦。

一边是两个爱如珠宝的孩子。

一边是景国寸寸血泪的国土和子民。

……可他首先是景国的君王,然后才是他孩子的父亲。

他在极度的痛苦之中,忽然想到了自己一生挚爱的女子,那双饱经风霜的帝王之眼,忽然就热了起来。

锦娘,锦娘。我曾与你许下双宿双飞的诺言,可如今我不能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,就连你的孩子也保不住。

寡人……不仅是一个无能的君主,更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。

景王咳嗽一声,阁中顿时静了下来,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决定。

半晌,他终于艰难开口,喉头血意淋漓:“讲和。这几个条件……都可以接受。”

众人一片死寂,无人反对,却也无人敢出口赞成。

“此行,谁愿为寡人前去?”他问出这个问题,众人眉心皆是一跳。

数日前请成的使臣方钰在阵前被射杀,尸骨未寒。

安阳王嗜杀成性,哪怕此时他们手握敌方军报占得先机,也无法保证此次派出的使臣安全。

“禀君上,臣愿往。”司马弘率先出声。

“方大人是臣的挚友。斯人已去,风骨长存,臣愿效之,为国捐躯亦死而无憾。且臣家中父母膝下,尚有三个儿子。忠孝难两全,臣为长子,长子不孝…也还有兄弟代为奉养。”

他向景王一礼:“臣弟仲懿才能不在臣下,若臣真有三长两短,仲懿可担太史之责。”

景王点点头:“司马文,对么?寡人有印象。卿可放心。”

阁中其他人均是一片沉默。半晌,靖阳君转身,躬身向司马弘拱手一礼。

众人都默默向他躬下身去。

司马弘缓缓欠身回礼。

景王长叹一口气:“有诸位鼎力相助,是吾大景国之幸。余事容后商议,诸卿先回府给家人报个平安吧。嬴铮,嬴铄,你们两个留一下。”

阁中气氛顿时又沉重起来。

鱼贯离开的重臣们走出去好一段,依然忍不住回首看阁中三人的情况。

他们知道,这必是要决定质子的人选了。

待大臣都散尽了,嬴铄一步上前来拜下:“父王,儿臣……”“嬴铄!”

嬴铄还未抬起头来,嬴铮突然抢上前去,出声打断了他: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。可眼下要考虑的是国之大局,不是谁该为过去赎罪。此去蜀国千里迢迢,万不是忍辱负重这么简单。”

他长跪道:“父王,论修理国政,安抚臣民,儿臣不如四弟。论周旋谋划,虚与委蛇,四弟不如儿臣。”

“本以为是绝境,却突现转圜,这是天佑景国。蜀国今日失利,让我国有恢复之机,去蜀国之人定要潜伏伺机,谋定而动。今日彼为赢家,吾为败者,他日却要看究竟是谁颠覆乾坤!”

他眼神渐渐冷下来,最后四字皆如刀剑,散发出凛然寒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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