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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1、第十五章 伊人何时归(1 / 2)

作者有话要说:帮忙找病句,捉虫

何嬷嬷得了不少赏赐,回趟子良县,送到了家中,坐着骡车回来,门外的便衣直接开了门,进了西屋,见女医在换药,姑娘仍沉沉地昏睡着,十指缠白纱,脸上的鞭痕也结了痂,时而还有些低烧。

转身去了抱厦,两个奶母晃着小摇床,哼着催眠歌儿,向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,示意刚吃饱了奶,睡着了。

走出来,一位穿着褐色福寿纹褙子,和容悦色的老妇人从阶下走过来,正是这个宅子的主人,张夫人,微笑如煦风细雨,年近半百,眼角堆叠着细纹,皮肤底子极好,雪腻皙白,像新牛乳子,举手投足间雍荣闲雅,让有了黄斑的何嬷嬷自惭形秽,听下头的人说,这位张夫人是皇帝的保姆,宫中出来的老人,栉风沐雨三十余载,资历深厚。

丫鬟搬了玫瑰椅和茶案,两人闲聊了起来。

“陛下今日来过了吗?”何嬷嬷问。

张夫人端着茶盏道:“都是下晌才来,前晌事务繁忙,照理他这一天忙不暇接,惦记你主子,每天匆匆来看一眼。”

何嬷嬷道:“那天可吓了我一跳,我们在那小巷子,突然来了一伙子男人,把我家姑娘抱起来,我还以为遇到暗娼门子拐人的,可瞧着长得相貌堂堂的,又不像,却不知是当今,我老婆子在京城几十年,总算瞻了天颜了,没想到是这么个神采英拔的儿郎,怪年轻的。”

张夫人笑:“我倒是见过先皇和太宗皇帝,比你有福一些。”

何嬷嬷满怀羡慕。

张夫人问:“你家主子和陛下是旧识吧?不然怎会这般上心。”

何嬷嬷摇头:“我们姑爷是骁骑中将,陛下的近臣侍卫,姑爷为国捐躯,陛下怜惜遗孀孤女,想是这层缘故吧。”

两人都没说出口,心里却疑惑着,皇帝分明对榻上昏迷的女子有意思,对,就是有意思,那眼神,就像戏折子里的有情郎,对着心仪的女子,含情脉脉的。

张夫人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这般,恍惚以为错觉。

何嬷嬷又问她:“您是有诰命在身的吗?”

张夫人摇头:“老身可没那个资格,不过幼时照看了陛下几年,也不独我一个,陛下的保姆很多,他感念恩德,赐了这宅子,我有两子,在骁骑卫做中尉。”

何嬷嬷很好奇:“陛下小时候调皮吗?”

张夫人抿了口茶,笑道:“哪有功夫调皮啊,每日寅时六刻叫起,温习早课,卯初便要去崇文馆,酉时散学,夜里苦读到半夜,是个极聪慧好学的孩子,不爱说话,我伏侍他到十来岁,总共也没说够三十来句,心思深,完全让人猜不懂,到是襄王,有时捣蛋,皇后,不,是太后,对陛下更严厉一些。”是不是好像爬过树来着。

何嬷嬷听得微怔:“没想到做皇上这般辛劳。”

张夫人叹气:“人皆不易。”

又说起了公堂上的事,平凉候几次被传讯到大理寺,名义是喝茶,刑不上大夫,那小妾随氏神志不清,口供颠三倒四,无法采信,至于卜姓夫妇,证据确凿,却找不到死者遗骸,无法定谳,只能成了个无头案,在监牢里度日罢,什么时候姑娘痊愈了,心情好了,再去撤案,就说被她们刑逼,不得已跑了出来,皇上都安排好了。

何嬷嬷尽出了恨,满眼得意之色。

此后第五日,床榻上的女子睁开了双目,整个人变得形销骨立,脸颊的伤痕难掩姣好的五官,望着床帐,久久不发一声,目光呆滞迷离。

皇帝来的时候见她醒了,心中欣喜,何嬷嬷和张夫人端着汤羹对她说:“......你都多日不曾进食了,全凭参汤吊着,吃些羹糜罢。”

女子眼睫慢悠悠眨了一下,无动于衷。

张夫人拿了几个绣枕,垫在身后,扶着她仰靠住,何嬷嬷吹着汤羹喂她,却不张嘴,好似视若无睹,皇帝干脆坐到了床沿,劝她:“再难受也得吃啊,身体好了,日子才能重新开始,听话。”

她的一双眸子仿佛在看遥远的地方,懵懵布着雾气,没有任何表情,榻前的三人觉察出不对劲了,皇帝握着她的肘,摇了一下:“定柔,定柔......”

恰这时郑太医和方太医至,掀帘进来,看到此状,先前的猜测证实了,方太医以手合掌在女子耳边,一下下重拍,响亮的声音,她的眼睛不会眨,郑太医拿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小银针,捻在虎口,入肉两分,这是极疼的,女子完全没反应,好像血肉之躯不是自己的。

两位太医可以确诊了,拱手禀道:“迟脉涩而滞,浮脉跳动无力,臣就觉得纳闷,细观这几日,这位贵人似有宿疾在身。”

“宿疾?”皇帝听她说过,一旦空腹会发病。

太医摇头:“不是这个,是陈年的症候,复而重发,臣昨夜查了医书,乃是神魂离散,七魄游离之症,名作失魂症。”

失魂症?

皇帝掌心冒出了寒意:“她......她......”

太医道:“五感丧失,形同痴呆,不会喜怒哀乐,不知冷暖饥寒,甚至,不会咀嚼,只有先天自然的反应,吞咽。”

何嬷嬷大哭了出来,碗碟跌落了地上。“姑娘啊.....”

这不就是傻了么!

抱着一阵猛烈的摇晃:“天杀的陆家啊!原来她是病了,若不然凭她的性子也不会由着欺负了!”

皇帝无法置信地望着她,眼底漫上了一层热意。

那双如露如星的眸子只剩了迷朦,缓缓眨了一下,阖目又睡去了。

小丫头,你......

你笑起来那样美,却不会笑了?

他在你心中竟是这般重要,没了他,你的心彻底死了,意志精神也死了。

“这病可有治?”

“迟脉阻塞乃是情志内伤,致使气血淤滞,淤毒入侵,凝为症结,癡痽,臣只能以汤药化而解之,徐徐图之,再辅佐温补养气的汤药,吊着精神。”

“多久会好?”

“短则一二年,长则数载,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。”

两个多月后,树头有了黄叶,初秋的风带着湿润的凉意,习习吹着墙角的凌霄花,花蕊冽冽地,不胜娇羞。

女子坐在院中的榻椅,满身的伤已无踪影,张夫人握着篦子梳着一头黑丝,轻如流云,长若乌瀑,篦子一梳到发尾,丝丝服帖,不由得啧啧赞:“竟是这般美的人儿!我老婆子在后宫三十多年,见多了娥眉粉黛,还第一次遇见这般挑不出丁点瑕疵来的美人,怪不得皇上念念不忘。”

说着,一个雪白襕衫的伟岸身影进了圆月门。

走到近前问:“她今日吃的什么?”

答:“晨起蔬菜羹,前晌服了药,午间刚吃了鲫鱼粥,参汤在灶台上煨着,一会儿再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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